初識春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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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春山4
盛硯川突然停頓, 弄得姜頌很尷尬，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好奇心，“想問什麽？”
“為什麽一個人會瞞著……不是, 只是想問你害怕早戀嗎？或者說你早戀過？校醫說的時候你反應好大。”
她還以為被發現了什麽，提心吊膽了一瞬, 又聽到早戀的字眼，瞬間像只被帶到陌生環境應激的小貓，害怕被戳穿, “沒有！沒早戀過，對, 我害怕早戀！我不想因為暗戀、早戀或者喜歡一個人而影響我的學習，我一定要上大學, 只有上大學才能改變我這樣的命運, 如果我有了光明璀璨的未來, 才有資格追求自己喜歡人和事。”
她的人生賭不起, 絕對不能在最該努力的時候因為愛情影響未來。
“……”
他站在那裏不再跟上, 姜頌也明白天生擁有一切的他不會懂得她想靠知識改變命運的焦慮和迫切。
“對不起。”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焦慮發洩到他身上而感到抱歉。
只是在那一瞬間, 盛硯川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去打擾她。
努力奮鬥的決心神聖不可靠近。
“這算不算失戀？”盛硯川有些失笑晃了晃頭, 踩著晚霞的光慢慢穿過足球場，晚間的球場和草坪上都是成雙成對的大學情侶。
他們有的在夕陽下接吻。
梧桐葉子仍在風中低語。
短暫的夏日炎炎, 漫漫的備考之日就要重新計時，老師在講臺上做著對他們競賽的祝願, 也同時祝福他們能順順利利上大學。
姜頌目不斜視，這些天已經能控制自己只沈浸在學習上, 盛硯川也仿佛忘了她的事，兩人重新變回陌生人的狀態, 雖然內心活動都和外表的自己天差地別。
競賽終於結束，他們短暫的相逢就要暫告一斷落。
姜頌坐在車上，啟程的班車即將動身，其他人臉上都是能脫離訓練營的快樂，只有她神情懨懨，她拿出了書本打算看書。
司機說：“系好安全帶，我們走了。”
姜頌趕緊系好安全帶，掉下來的書籍裏掉出來一張折疊好大小的打印紙，上面印著：【祝你考上心儀的學校。】
使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字，並不能讓她分辨出來是誰給的，可她卻在冥冥中有所預感，她又惶惶不敢證實，只好把字條收起來，將祝福和秘密收藏，“我一定會考上雲崗大學的！”
盛硯川坐在車子裏，鐘管家去世之後，就是一個新的年輕人在照顧他的起居，就連司機也是生面孔。
司機問他：“少爺要走了嗎？”
原本他們就要啟動，可少爺讓他在等一會兒。
盛硯川目送班車開出了大學校園，這才淡淡點頭，“走吧，先回老宅看看爺爺。”
雲崗大學嗎？這下就真的很想去了。他的嘴角笑容映射在單向的車窗玻璃上，心想她要是沒考上也沒關系，他會去找她。
“在此之前就不要打擾她了。”
“什麽？”司機以為少爺在跟他說話。
盛硯川收回淡笑，目露疏離，不想解釋自己的自言自語，“別多問，開車。”
第一次相遇是在孩提時的春日滿園，第二次相遇是在青春懵懂又內心兵荒馬亂的少年盛夏，下次相遇該是秋天了。
雲崗大學的開學典禮是在金秋九月，天高氣爽的日子裏，全新張揚肆意的新生們踏入了新的學校，開啟了他們新的青春故事。
高考落下帷幕的時候，姜頌就趁著暑假先到了雲崗大學游玩了一番，她堅信自己會在這裏和盛硯川相遇，懷揣著這樣的心情把校園的每個角落走了一遍遍。
同時，她也擔心其實盛硯川有可能只是隨口一說的事，並沒有選擇雲崗大學。
她游擊在所有新生群裏，並不活躍發言，只是一個個地去找可能是盛硯川的人。
找到了第十個個群的時候，她終於在上千個備註昵稱裏找到了【盛硯川】，那一刻月光下的惆悵消散，星辰閃爍。
她終於可以把考上雲崗大學的激動轉換成開心的淚水，躲在深夜的被窩裏偷偷地哭。
“我終於考上了！終於從大山裏走出來了，小王子。”
“試試看加好友。”
她點開了頭像，申請添加好友，果不其然被拒絕了。手指在鍵盤上輸入又刪除，她想說自己是叫他小王子的人，是競賽班裏的姜頌。
可她又想起來了，他喜歡的自信開朗且陽光明媚的女孩子，輸入鍵盤上的手停下。
叫她化妝和穿搭的安聽完說：“像你這樣土不啦嘰的樣子，邋裏邋遢的怎麽可能會有人喜歡，雖然我是無聊教你，你也好歹上上心，化妝又不難，怎麽學不會。男人都喜歡能帶出去給自己長臉的女孩。”
想起自己貧困的出身……
猶豫中把申請好友的窗口退出來。
但那又怎麽樣！
遇水而遇江河，從遇到他的開始，她就知道盛硯川是她人生中的春雨，夏天解渴的水，秋天的凝露，冬天美不勝收的雪，她可以坦坦蕩蕩地走到他面前。她也因為他很努力實現了走出大山的承諾！他肯定不是那種會嫌棄她的人！
住在需要補習孩子的家裏，姜頌的門被敲響，“姐姐，要不要出來吃宵夜？”
“我表姐也來了，她叫你出來一起吃，你快點出來吧。”
姜頌下床換了睡衣，“好的，馬上就來。”
她走出去的時候，安聽完正坐在沙發看電視劇，電視上的女人很美，她轉頭問兩個女生，“上面的女演員是不是超美，她是我姑姑，她馬上就要帶我進娛樂圈了。”
她又看了一眼姜頌身上還穿著以前的舊衣服就嫌棄得不行，“姜頌你真的太土了，門口那裏有一袋我的舊衣服，也沒穿過兩次，有的還沒有拆吊牌，送給你了，就當開學禮物吧。”
姜頌無措地捏住衣角，對於這樣施舍般地語氣，她也只能微微點頭。
“……謝謝。”她還有求她，怕拒絕她就不高興教她東西。
“看你這麽閑，晚上跟我去影棚，兼職做服裝模特吧，這樣也能多掙點錢買化妝品和衣服。”
她現在已經答應了要輔導學生：“可以等我輔導完功課有空的時候嗎？”
“忘了你現在靠著他們吃飯住宿呢。”安聽晚眉眼帶笑，“那行吧，不過兼職不一定什麽時候都有，可以給你介紹途徑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彼時的安聽晚年幼，雖然壞脾氣和毒嘴巴厲害，在她身上找對比同圈子裏女生沒有的優越感，喜歡取笑姜頌，但閑暇之餘也真的會幫助姜頌改變自己，給她介紹還算靠譜的兼職。
表妹問她：“表姐喜歡姜頌嗎？你們算朋友了嗎？”
她意外極了，挑眉看著人，單手托臉撐在沙發上，“算不上吧，就感覺像無聊之餘的玩具，真人芭比娃娃比玩具好玩一點，而且還聽話。”
在她認識的圈子裏的女生都看不起她，都是一些星二代和富二代，她尷尬的在邊緣做透明人，那樣的氛圍讓她壓抑。
看到比自己差的姜頌，才會覺得自己過得沒多差。
表妹補習後，學習明顯進步，她也得以去看安聽晚說的書面雜志模特工作，考完高考後她的臉又恢覆的白凈清純，再加上她身材勻稱修長，氣質上也跟符合他們青春雜志模特的要求，試拍效果不錯，就很快合作起來，整個假期拍了十套封面圖。
當錢打到賬戶上的時候，姜頌欣喜難抑。
高中拿獎學金的時候她就給爺爺在家裝了固定電話，打了很久電話，電話那邊才響起爺爺和藹又蹣跚的聲音。
“爺爺，我掙到錢了，我往你農村合作信用社賬戶轉錢了，你記得領出來花，以後我再轉些回去，你可以找人把房子重新建一下。”
爺爺在一邊不管她說什麽都說好。
“見到你爸爸媽媽了嗎？”
姜頌略微一頓，然後笑著說：“見到了，爸爸很好，阿姨對我也很好。媽媽也見到了……”其實她並沒有看見媽媽，媽媽給她發過信息說她再婚了，請她不要再打擾她現在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孫女，“快掛斷吧，電話費貴。”
姜頌眼眶一熱，“不貴，我都跟你說了，我掙錢了，你別舍不得花錢，在家也別太辛苦，我現在都有獎學金呢！而且我能掙錢了。”
轉眼到了開學的時候，姜頌也早早提前去了學校，去每個專業看分班公告的名單，然後熟悉雲崗大學的每一條路還有教學樓，打聽教學樓都是哪個學院用得比較多。
以防萬一，從來學校開始的第一天，她每天都會精心打扮自己，不讓別人給過去土氣的自己有掛鉤的機會。
暗暗在角落裏練習設想每種初識場景裏自己該如何展示自己的活潑開朗一面。
她在寢室裏一遍遍對著鏡子練習笑容，“笑僵了都，感覺不好看。”
鏡子裏的女孩，充滿膠質的年輕臉龐白裏透著粉光，心機的偽素顏妝無辜可愛充滿了單純的美麗可愛，她嘟著嘴，又微微放平嘴角，看到嘴角還有微笑唇的感覺，“男生真的都喜歡偽素顏的嗎？”
終於等到了正式註冊的那天，她還想試試運氣，就提著行李箱假裝還沒有搬完行李的新生跑到大門去晃悠。
守株待兔了好久，她終於看見了盛硯川從一輛黑色低調的轎車上下來，因為正門被管制的原因，車輛不能從正門駛入校園到住宿區，而因開學，盛硯川就算想在外獨住也要在學校度過一段軍訓時間。
路過的新生只是得匆匆看了眼，就看見英俊帥氣的新生又坐回車裏往後門的方向開。
姜頌原本走過去的腳步也只能急忙剎住，“看來沒機會因為搬行李邂逅了。”
她返回校園裏，走著近道穿過禮堂坡，路上遇到了個學長幫忙拉行李。
“謝謝學長。”簡單寒暄完，姜頌並沒有多分心思給學長，關上寢室門，爬上床鋪開始思考其他的可行邂逅方式。
報名之後，盛硯川並沒有去看自己的班級，反而走到已知她的班級，從上往下地看終於在名單中發現了姜頌的名字，這才微微露出一笑來。
雖然知道已經考上了，但當真實看到了名字的時候還是感動。
有人會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來到自己面前。
“真的考上了。”他輕聲呢喃。
身邊的女生借勢人多假裝被擠到，“不好意思！”
盛硯川紳士地擡手攔下扶穩，然後女生就順水推舟想加他聯系方式後面感謝，盛硯川微微搖頭，周身矜貴自持的感覺加上手部線條修長優美更讓人難以把持，“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他神秘一笑，“很快了，要不你祝我早點追上她，我喜歡她好久了。”
居然如此帥哥還是深情選手，更戳人了！
女孩還是按捺不住，“那……祝你們早日在一起，如果不成功也可以考慮我一下！”
落落又大方，語調還俏皮可愛，外形明媚，正是他以前和競賽組的練習生說過的款，姜頌在邊緣遠處看著這個場景心裏焦急，但好像找不到地方插進被女生故意圍起來的盛硯川那塊地方。
室友拉著姜頌，“走啦，一個早就公布的名單還有什麽好看的。”
姜頌沒法，只好先和室友去教室搬書。
盛硯川越過人群在匆匆忙忙中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姜頌被室友拉來教學樓一樓，夕陽的光在一側的窗戶處落下了丁達爾光，光帶灑在她半張臉上，精致的臉龐上一半陽光明媚的溫柔，一半在暗色裏疏冷矜持，同班的男生看見都不由得多看兩眼。
女生同樣，相反女生更愛美女。
姜頌察覺室友一直在盯著自己看，疑惑看她，用眼神問怎麽了？
室友被她歪頭的舉動可愛到了，“你好可愛，又好漂亮。”
“啊？怎麽突然這麽說。”第一次被這樣誇獎的姜頌有些不知所措。
“對呀對呀，你眼睛超亮，皮膚好白好嫩，臉蛋還是瓜子臉櫻桃唇……”
另一個室友說她穿搭很仙女。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改造變美後的讚美，含蓄表達是美妝和服裝的功勞，自己很普通和不起眼。
她沒有自信認為自己是她們說的完美，“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麽誇。”
她們只覺得她在凡爾賽。
“姜頌，我們等下幫你把書搬回去？”男生問。
“這不太好吧……”
室友連忙說：“好的，謝謝，麻煩幫我們也搬回去，我們都是一個宿舍的。”
男同學：“……”
盛硯川插著褲兜慢慢走向教學樓，路過一樓打算往樓上走去自己班級二樓分書點，正好看見姜頌彎著腰抱著一沓書，他剛走近兩步，門口裏就走出來一個男同學，“姜頌，我來幫你，要搬回宿舍的是嗎？”
盛硯川的腳步停住，目光落在姜頌身上，飄逸的長發柔順披肩，眉目清麗，臉頰白皙透紅，一點紅唇在白得發光的臉上更加殷紅。落日餘暉撒在她的身上都渡上了一層光輝，明亮又溫柔。
姜頌挽了一下下滑的發，微笑感謝，“謝謝，那我繼續幫他們分書。”
“啊？你不回宿舍嗎？”
姜頌搖頭，“舍友在宿舍，你敲門就好，她們都在忙，我幫一下忙。”
盛硯川突然停住腳步，讓同行的人有些疑惑：“怎麽不繼續走了？”
姜頌已經進了教室，蹲在地上分揀圖書，盛硯川擡腿走上了臺階，“沒什麽，搬完書之後要做什麽？”
“沒多少時間了，搬完去吃飯然後上晚自習，班助和輔導員都會來點名。”
同行在一路上，盛硯川和身邊同學對比得更為突出，一時間會讓大家以為他是高年級的學長班助而非大一新生。
“我們會和別的班級有聯誼嗎？”他問著身邊新認識的室友徐威。
徐威不太清楚，如實搖頭，“這不太清楚，你想參加？”
“你想辦法組織一下，和樓下樓梯口的那個班級聯誼，那個班漂亮女生多。”
旁人在起哄，“什麽漂亮女生，應該是你看上誰了吧。”
盛硯川反而大方承認：“嗯，我的未來女朋友就在裏面。”
推舉出來的宿舍長已經在招呼了，“你們別閑聊了，感覺搬走自己的書。”
當盛硯川走下樓梯的時候，斜長的落日還在，只不過人去樓空的地方裏不見姜頌的蹤跡了，他在剛剛的位置站定，如果剛剛不是有男生出言要幫姜頌搬書，他可能就會走上去問她要不要幫忙，然後他們就可以順勢重新以同學的身份認識。
他也同樣在做蓄謀已久的不期而遇。
姜頌站在宿舍走廊，仰頭感受清風拂面的暖霞，舉著電話嘆氣。
安聽晚不由笑道：“追男孩子哪有那麽簡單，做好你長久戰的準備吧，不過要是我出馬的話那就肯定是手到擒來，你就別拿自己自己跟我比。”
姜頌今天得到了很多同學的誇獎，對於幫助她改變的安聽晚很感激，即使她總是喜歡時不時打壓，但她還是很珍惜。
“小晚，真的很謝謝你，幫我改頭換面，我們以後會是好朋友嗎？”
安聽晚有些意外，不漏笑容地說：“看我心情吧，我可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你身上，掛了啊。”
姜頌也知道不能依靠他人，自己拿著手機開始搜索如何給別人印象深刻的一面，還有一些情侶相識趣事的分享，“有沒有可以真的拿來借鑒的啊。”
“今天第一天失敗！總結：人太多……”
“姜頌，走了，我們一起去食堂。”
食堂？
那不是有可能碰上？
她沖上去跟著大部隊，顯然她失算了。
盛硯川拒絕了室友的邀請，他也不需要和同學社交，他直接請了晚自習出校園坐車，司機載著他去了比較臨近的大酒店和爺爺吃飯。導員和領導被打過招呼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老人家對孫子的升學家宴期待許久，就想著他開學的時候能和乖孫吃頓飯，不請自來的還有盛旭晟和安幼白，畢竟她也已經是盛硯川名正言順的繼母。
盛硯川走進包廂，原本還面帶微笑的臉微凝，對著爺爺先問了好，然後再對盛旭晟夫妻二人敷衍，“爸、媽晚好。”
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
盛旭晟冷眉橫起，“你……”
剛想說話，安幼白急忙打斷他想發火的苗頭，“今天是開心的日子，一家人就該坐下來和和氣氣地吃飯。”
盛世點頭，“快點吃，一會兒孩子還要回學校點名。”
“好好的拿個畢業證，或者出國深造一下管理。”盛旭晟下一句話就是要他開始學習管理公司，被盛硯川一下子堵住。
“我想當導演。”
“導演事業怎麽可能比得上家族企業？”
盛硯川不以為然，也不想聽他的安排，盛世作為過來人已經能從容接受孩子的叛逆思想，“那就先當導演玩幾年，不急。”
盛旭晟欲言又止，似乎有顧慮在心。
盛世笑著吃起孫子給他夾的菜，他知道小川最後會接手企業，也就順便安撫兒子，“急什麽，他都還沒成熟，你剛成年那會兒還不著邊際說要做什麽歌手和偶像，現在孩子只是做個導演，也算熟悉行業，你那會兒我都不急。”
“可……”他已經覺得力不從心了。
盛硯川倒是有些許意外，“老爸年輕的時候沒想到這麽狂野，那會兒應該和我親媽認識了？”
安幼白被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弄得尷尬，只好低著頭沈默夾菜吃飯，盛旭晟回想了一下，“我跟你媽算青梅竹馬吧，當時年輕氣盛想去娛樂圈也是想追你媽。”
安幼白的筷子停在半空，回頭用眼睛偷偷瞪了盛旭晟一眼，兒子提起母親就算了，怎麽你也要跟著懷念一下？
反觀盛旭晟毫無所覺地說：“你升學，你媽都不給你個電話什麽嗎？”
“打過，沒接，那麽多次升學都沒來，打電話有必要嗎？”
聽到這裏，在場的唯一女主人在心裏暗舒氣，稍稍不悅的心情被沖淡不少，那個女人在兒子這塊還是不受歡迎，這多少讓她有點心理安慰。
作為前夫盛旭晟不好多說，只是盛世明顯還是很喜歡前兒媳，“你媽媽辛苦，你多體諒一下，大人也是會有自己的苦衷。”
盛硯川自然不會回懟老爺子，沈默了幾分鐘，面上也看不出來他有沒有聽進去爺爺的話。
對於這個母親的存在他心裏總歸是微妙的。
從小時候的渴望漸漸到了不需要和排斥，這也成為了周橙也心中的刺。
盛硯川突然在飯桌上提出了在學校外獨居的事，“這裏離家裏不是很近，而且我大學了，我想一個人住，有個私人空間。”
盛旭晟剛想反駁，盛世已經默認了，拉著他拋來一眼，孫子為這件事已經從小求了他很久，好不容易才答應到大學可以讓他獨立。在他的教育理念裏，孩子總歸是要學會自己獨立生活才會真正成熟。
“那多久回來一次？”
盛旭晟突然的問題顯然不在盛硯川的預料，他原以為父親只會忽視或者反對，父親接著說：“你總不能一年只過年回來看你爺爺？”
“……放假有空就會回。”
“都已經上大學了，小川有了喜歡的女生嗎？”安幼白終於抓到了機會可以見縫插針地表達對繼子的關心，能有幾分真情實意就不得而知，只是面上都是無微不至的關愛之情。
盛硯川看父親和爺爺都轉而看他，他只好停下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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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硯川突然停頓, 弄得姜頌很尷尬，她極力掩飾自己的好奇心，“想問什麽？”
“為什麽一個人會瞞著……不是, 只是想問你害怕早戀嗎？或者說你早戀過？校醫說的時候你反應好大。”
她還以為被發現了什麽，提心吊膽了一瞬, 又聽到早戀的字眼，瞬間像只被帶到陌生環境應激的小貓，害怕被戳穿, “沒有！沒早戀過，對, 我害怕早戀！我不想因為暗戀、早戀或者喜歡一個人而影響我的學習，我一定要上大學, 只有上大學才能改變我這樣的命運, 如果我有了光明璀璨的未來, 才有資格追求自己喜歡人和事。”
她的人生賭不起, 絕對不能在最該努力的時候因為愛情影響未來。
“……”
他站在那裏不再跟上, 姜頌也明白天生擁有一切的他不會懂得她想靠知識改變命運的焦慮和迫切。
“對不起。”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為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焦慮發洩到他身上而感到抱歉。
只是在那一瞬間, 盛硯川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去打擾她。
努力奮鬥的決心神聖不可靠近。
“這算不算失戀？”盛硯川有些失笑晃了晃頭, 踩著晚霞的光慢慢穿過足球場，晚間的球場和草坪上都是成雙成對的大學情侶。
他們有的在夕陽下接吻。
梧桐葉子仍在風中低語。
短暫的夏日炎炎, 漫漫的備考之日就要重新計時，老師在講臺上做著對他們競賽的祝願, 也同時祝福他們能順順利利上大學。
姜頌目不斜視，這些天已經能控制自己只沈浸在學習上, 盛硯川也仿佛忘了她的事，兩人重新變回陌生人的狀態, 雖然內心活動都和外表的自己天差地別。
競賽終於結束，他們短暫的相逢就要暫告一斷落。
姜頌坐在車上，啟程的班車即將動身，其他人臉上都是能脫離訓練營的快樂，只有她神情懨懨，她拿出了書本打算看書。
司機說：“系好安全帶，我們走了。”
姜頌趕緊系好安全帶，掉下來的書籍裏掉出來一張折疊好大小的打印紙，上面印著：【祝你考上心儀的學校。】
使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字，並不能讓她分辨出來是誰給的，可她卻在冥冥中有所預感，她又惶惶不敢證實，只好把字條收起來，將祝福和秘密收藏，“我一定會考上雲崗大學的！”
盛硯川坐在車子裏，鐘管家去世之後，就是一個新的年輕人在照顧他的起居，就連司機也是生面孔。
司機問他：“少爺要走了嗎？”
原本他們就要啟動，可少爺讓他在等一會兒。
盛硯川目送班車開出了大學校園，這才淡淡點頭，“走吧，先回老宅看看爺爺。”
雲崗大學嗎？這下就真的很想去了。他的嘴角笑容映射在單向的車窗玻璃上，心想她要是沒考上也沒關系，他會去找她。
“在此之前就不要打擾她了。”
“什麽？”司機以為少爺在跟他說話。
盛硯川收回淡笑，目露疏離，不想解釋自己的自言自語，“別多問，開車。”
第一次相遇是在孩提時的春日滿園，第二次相遇是在青春懵懂又內心兵荒馬亂的少年盛夏，下次相遇該是秋天了。
雲崗大學的開學典禮是在金秋九月，天高氣爽的日子裏，全新張揚肆意的新生們踏入了新的學校，開啟了他們新的青春故事。
高考落下帷幕的時候，姜頌就趁著暑假先到了雲崗大學游玩了一番，她堅信自己會在這裏和盛硯川相遇，懷揣著這樣的心情把校園的每個角落走了一遍遍。
同時，她也擔心其實盛硯川有可能只是隨口一說的事，並沒有選擇雲崗大學。
她游擊在所有新生群裏，並不活躍發言，只是一個個地去找可能是盛硯川的人。
找到了第十個個群的時候，她終於在上千個備註昵稱裏找到了【盛硯川】，那一刻月光下的惆悵消散，星辰閃爍。
她終於可以把考上雲崗大學的激動轉換成開心的淚水，躲在深夜的被窩裏偷偷地哭。
“我終於考上了！終於從大山裏走出來了，小王子。”
“試試看加好友。”
她點開了頭像，申請添加好友，果不其然被拒絕了。手指在鍵盤上輸入又刪除，她想說自己是叫他小王子的人，是競賽班裏的姜頌。
可她又想起來了，他喜歡的自信開朗且陽光明媚的女孩子，輸入鍵盤上的手停下。
叫她化妝和穿搭的安聽完說：“像你這樣土不啦嘰的樣子，邋裏邋遢的怎麽可能會有人喜歡，雖然我是無聊教你，你也好歹上上心，化妝又不難，怎麽學不會。男人都喜歡能帶出去給自己長臉的女孩。”
想起自己貧困的出身……
猶豫中把申請好友的窗口退出來。
但那又怎麽樣！
遇水而遇江河，從遇到他的開始，她就知道盛硯川是她人生中的春雨，夏天解渴的水，秋天的凝露，冬天美不勝收的雪，她可以坦坦蕩蕩地走到他面前。她也因為他很努力實現了走出大山的承諾！他肯定不是那種會嫌棄她的人！
住在需要補習孩子的家裏，姜頌的門被敲響，“姐姐，要不要出來吃宵夜？”
“我表姐也來了，她叫你出來一起吃，你快點出來吧。”
姜頌下床換了睡衣，“好的，馬上就來。”
她走出去的時候，安聽完正坐在沙發看電視劇，電視上的女人很美，她轉頭問兩個女生，“上面的女演員是不是超美，她是我姑姑，她馬上就要帶我進娛樂圈了。”
她又看了一眼姜頌身上還穿著以前的舊衣服就嫌棄得不行，“姜頌你真的太土了，門口那裏有一袋我的舊衣服，也沒穿過兩次，有的還沒有拆吊牌，送給你了，就當開學禮物吧。”
姜頌無措地捏住衣角，對於這樣施舍般地語氣，她也只能微微點頭。
“……謝謝。”她還有求她，怕拒絕她就不高興教她東西。
“看你這麽閑，晚上跟我去影棚，兼職做服裝模特吧，這樣也能多掙點錢買化妝品和衣服。”
她現在已經答應了要輔導學生：“可以等我輔導完功課有空的時候嗎？”
“忘了你現在靠著他們吃飯住宿呢。”安聽晚眉眼帶笑，“那行吧，不過兼職不一定什麽時候都有，可以給你介紹途徑你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彼時的安聽晚年幼，雖然壞脾氣和毒嘴巴厲害，在她身上找對比同圈子裏女生沒有的優越感，喜歡取笑姜頌，但閑暇之餘也真的會幫助姜頌改變自己，給她介紹還算靠譜的兼職。
表妹問她：“表姐喜歡姜頌嗎？你們算朋友了嗎？”
她意外極了，挑眉看著人，單手托臉撐在沙發上，“算不上吧，就感覺像無聊之餘的玩具，真人芭比娃娃比玩具好玩一點，而且還聽話。”
在她認識的圈子裏的女生都看不起她，都是一些星二代和富二代，她尷尬的在邊緣做透明人，那樣的氛圍讓她壓抑。
看到比自己差的姜頌，才會覺得自己過得沒多差。
表妹補習後，學習明顯進步，她也得以去看安聽晚說的書面雜志模特工作，考完高考後她的臉又恢覆的白凈清純，再加上她身材勻稱修長，氣質上也跟符合他們青春雜志模特的要求，試拍效果不錯，就很快合作起來，整個假期拍了十套封面圖。
當錢打到賬戶上的時候，姜頌欣喜難抑。
高中拿獎學金的時候她就給爺爺在家裝了固定電話，打了很久電話，電話那邊才響起爺爺和藹又蹣跚的聲音。
“爺爺，我掙到錢了，我往你農村合作信用社賬戶轉錢了，你記得領出來花，以後我再轉些回去，你可以找人把房子重新建一下。”
爺爺在一邊不管她說什麽都說好。
“見到你爸爸媽媽了嗎？”
姜頌略微一頓，然後笑著說：“見到了，爸爸很好，阿姨對我也很好。媽媽也見到了……”其實她並沒有看見媽媽，媽媽給她發過信息說她再婚了，請她不要再打擾她現在的生活。
“那就好，那就好。”
老人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孫女，“快掛斷吧，電話費貴。”
姜頌眼眶一熱，“不貴，我都跟你說了，我掙錢了，你別舍不得花錢，在家也別太辛苦，我現在都有獎學金呢！而且我能掙錢了。”
轉眼到了開學的時候，姜頌也早早提前去了學校，去每個專業看分班公告的名單，然後熟悉雲崗大學的每一條路還有教學樓，打聽教學樓都是哪個學院用得比較多。
以防萬一，從來學校開始的第一天，她每天都會精心打扮自己，不讓別人給過去土氣的自己有掛鉤的機會。
暗暗在角落裏練習設想每種初識場景裏自己該如何展示自己的活潑開朗一面。
她在寢室裏一遍遍對著鏡子練習笑容，“笑僵了都，感覺不好看。”
鏡子裏的女孩，充滿膠質的年輕臉龐白裏透著粉光，心機的偽素顏妝無辜可愛充滿了單純的美麗可愛，她嘟著嘴，又微微放平嘴角，看到嘴角還有微笑唇的感覺，“男生真的都喜歡偽素顏的嗎？”
終於等到了正式註冊的那天，她還想試試運氣，就提著行李箱假裝還沒有搬完行李的新生跑到大門去晃悠。
守株待兔了好久，她終於看見了盛硯川從一輛黑色低調的轎車上下來，因為正門被管制的原因，車輛不能從正門駛入校園到住宿區，而因開學，盛硯川就算想在外獨住也要在學校度過一段軍訓時間。
路過的新生只是得匆匆看了眼，就看見英俊帥氣的新生又坐回車裏往後門的方向開。
姜頌原本走過去的腳步也只能急忙剎住，“看來沒機會因為搬行李邂逅了。”
她返回校園裏，走著近道穿過禮堂坡，路上遇到了個學長幫忙拉行李。
“謝謝學長。”簡單寒暄完，姜頌並沒有多分心思給學長，關上寢室門，爬上床鋪開始思考其他的可行邂逅方式。
報名之後，盛硯川並沒有去看自己的班級，反而走到已知她的班級，從上往下地看終於在名單中發現了姜頌的名字，這才微微露出一笑來。
雖然知道已經考上了，但當真實看到了名字的時候還是感動。
有人會跋山涉水翻山越嶺來到自己面前。
“真的考上了。”他輕聲呢喃。
身邊的女生借勢人多假裝被擠到，“不好意思！”
盛硯川紳士地擡手攔下扶穩，然後女生就順水推舟想加他聯系方式後面感謝，盛硯川微微搖頭，周身矜貴自持的感覺加上手部線條修長優美更讓人難以把持，“不好意思，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你們在一起了嗎？”
他神秘一笑，“很快了，要不你祝我早點追上她，我喜歡她好久了。”
居然如此帥哥還是深情選手，更戳人了！
女孩還是按捺不住，“那……祝你們早日在一起，如果不成功也可以考慮我一下！”
落落又大方，語調還俏皮可愛，外形明媚，正是他以前和競賽組的練習生說過的款，姜頌在邊緣遠處看著這個場景心裏焦急，但好像找不到地方插進被女生故意圍起來的盛硯川那塊地方。
室友拉著姜頌，“走啦，一個早就公布的名單還有什麽好看的。”
姜頌沒法，只好先和室友去教室搬書。
盛硯川越過人群在匆匆忙忙中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姜頌被室友拉來教學樓一樓，夕陽的光在一側的窗戶處落下了丁達爾光，光帶灑在她半張臉上，精致的臉龐上一半陽光明媚的溫柔，一半在暗色裏疏冷矜持，同班的男生看見都不由得多看兩眼。
女生同樣，相反女生更愛美女。
姜頌察覺室友一直在盯著自己看，疑惑看她，用眼神問怎麽了？
室友被她歪頭的舉動可愛到了，“你好可愛，又好漂亮。”
“啊？怎麽突然這麽說。”第一次被這樣誇獎的姜頌有些不知所措。
“對呀對呀，你眼睛超亮，皮膚好白好嫩，臉蛋還是瓜子臉櫻桃唇……”
另一個室友說她穿搭很仙女。
這還是她第一次直面改造變美後的讚美，含蓄表達是美妝和服裝的功勞，自己很普通和不起眼。
她沒有自信認為自己是她們說的完美，“我還是第一次被別人這麽誇。”
她們只覺得她在凡爾賽。
“姜頌，我們等下幫你把書搬回去？”男生問。
“這不太好吧……”
室友連忙說：“好的，謝謝，麻煩幫我們也搬回去，我們都是一個宿舍的。”
男同學：“……”
盛硯川插著褲兜慢慢走向教學樓，路過一樓打算往樓上走去自己班級二樓分書點，正好看見姜頌彎著腰抱著一沓書，他剛走近兩步，門口裏就走出來一個男同學，“姜頌，我來幫你，要搬回宿舍的是嗎？”
盛硯川的腳步停住，目光落在姜頌身上，飄逸的長發柔順披肩，眉目清麗，臉頰白皙透紅，一點紅唇在白得發光的臉上更加殷紅。落日餘暉撒在她的身上都渡上了一層光輝，明亮又溫柔。
姜頌挽了一下下滑的發，微笑感謝，“謝謝，那我繼續幫他們分書。”
“啊？你不回宿舍嗎？”
姜頌搖頭，“舍友在宿舍，你敲門就好，她們都在忙，我幫一下忙。”
盛硯川突然停住腳步，讓同行的人有些疑惑：“怎麽不繼續走了？”
姜頌已經進了教室，蹲在地上分揀圖書，盛硯川擡腿走上了臺階，“沒什麽，搬完書之後要做什麽？”
“沒多少時間了，搬完去吃飯然後上晚自習，班助和輔導員都會來點名。”
同行在一路上，盛硯川和身邊同學對比得更為突出，一時間會讓大家以為他是高年級的學長班助而非大一新生。
“我們會和別的班級有聯誼嗎？”他問著身邊新認識的室友徐威。
徐威不太清楚，如實搖頭，“這不太清楚，你想參加？”
“你想辦法組織一下，和樓下樓梯口的那個班級聯誼，那個班漂亮女生多。”
旁人在起哄，“什麽漂亮女生，應該是你看上誰了吧。”
盛硯川反而大方承認：“嗯，我的未來女朋友就在裏面。”
推舉出來的宿舍長已經在招呼了，“你們別閑聊了，感覺搬走自己的書。”
當盛硯川走下樓梯的時候，斜長的落日還在，只不過人去樓空的地方裏不見姜頌的蹤跡了，他在剛剛的位置站定，如果剛剛不是有男生出言要幫姜頌搬書，他可能就會走上去問她要不要幫忙，然後他們就可以順勢重新以同學的身份認識。
他也同樣在做蓄謀已久的不期而遇。
姜頌站在宿舍走廊，仰頭感受清風拂面的暖霞，舉著電話嘆氣。
安聽晚不由笑道：“追男孩子哪有那麽簡單，做好你長久戰的準備吧，不過要是我出馬的話那就肯定是手到擒來，你就別拿自己自己跟我比。”
姜頌今天得到了很多同學的誇獎，對於幫助她改變的安聽晚很感激，即使她總是喜歡時不時打壓，但她還是很珍惜。
“小晚，真的很謝謝你，幫我改頭換面，我們以後會是好朋友嗎？”
安聽晚有些意外，不漏笑容地說：“看我心情吧，我可沒有多少時間浪費在你身上，掛了啊。”
姜頌也知道不能依靠他人，自己拿著手機開始搜索如何給別人印象深刻的一面，還有一些情侶相識趣事的分享，“有沒有可以真的拿來借鑒的啊。”
“今天第一天失敗！總結：人太多……”
“姜頌，走了，我們一起去食堂。”
食堂？
那不是有可能碰上？
她沖上去跟著大部隊，顯然她失算了。
盛硯川拒絕了室友的邀請，他也不需要和同學社交，他直接請了晚自習出校園坐車，司機載著他去了比較臨近的大酒店和爺爺吃飯。導員和領導被打過招呼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老人家對孫子的升學家宴期待許久，就想著他開學的時候能和乖孫吃頓飯，不請自來的還有盛旭晟和安幼白，畢竟她也已經是盛硯川名正言順的繼母。
盛硯川走進包廂，原本還面帶微笑的臉微凝，對著爺爺先問了好，然後再對盛旭晟夫妻二人敷衍，“爸、媽晚好。”
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
盛旭晟冷眉橫起，“你……”
剛想說話，安幼白急忙打斷他想發火的苗頭，“今天是開心的日子，一家人就該坐下來和和氣氣地吃飯。”
盛世點頭，“快點吃，一會兒孩子還要回學校點名。”
“好好的拿個畢業證，或者出國深造一下管理。”盛旭晟下一句話就是要他開始學習管理公司，被盛硯川一下子堵住。
“我想當導演。”
“導演事業怎麽可能比得上家族企業？”
盛硯川不以為然，也不想聽他的安排，盛世作為過來人已經能從容接受孩子的叛逆思想，“那就先當導演玩幾年，不急。”
盛旭晟欲言又止，似乎有顧慮在心。
盛世笑著吃起孫子給他夾的菜，他知道小川最後會接手企業，也就順便安撫兒子，“急什麽，他都還沒成熟，你剛成年那會兒還不著邊際說要做什麽歌手和偶像，現在孩子只是做個導演，也算熟悉行業，你那會兒我都不急。”
“可……”他已經覺得力不從心了。
盛硯川倒是有些許意外，“老爸年輕的時候沒想到這麽狂野，那會兒應該和我親媽認識了？”
安幼白被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弄得尷尬，只好低著頭沈默夾菜吃飯，盛旭晟回想了一下，“我跟你媽算青梅竹馬吧，當時年輕氣盛想去娛樂圈也是想追你媽。”
安幼白的筷子停在半空，回頭用眼睛偷偷瞪了盛旭晟一眼，兒子提起母親就算了，怎麽你也要跟著懷念一下？
反觀盛旭晟毫無所覺地說：“你升學，你媽都不給你個電話什麽嗎？”
“打過，沒接，那麽多次升學都沒來，打電話有必要嗎？”
聽到這裏，在場的唯一女主人在心裏暗舒氣，稍稍不悅的心情被沖淡不少，那個女人在兒子這塊還是不受歡迎，這多少讓她有點心理安慰。
作為前夫盛旭晟不好多說，只是盛世明顯還是很喜歡前兒媳，“你媽媽辛苦，你多體諒一下，大人也是會有自己的苦衷。”
盛硯川自然不會回懟老爺子，沈默了幾分鐘，面上也看不出來他有沒有聽進去爺爺的話。
對於這個母親的存在他心裏總歸是微妙的。
從小時候的渴望漸漸到了不需要和排斥，這也成為了周橙也心中的刺。
盛硯川突然在飯桌上提出了在學校外獨居的事，“這裏離家裏不是很近，而且我大學了，我想一個人住，有個私人空間。”
盛旭晟剛想反駁，盛世已經默認了，拉著他拋來一眼，孫子為這件事已經從小求了他很久，好不容易才答應到大學可以讓他獨立。在他的教育理念裏，孩子總歸是要學會自己獨立生活才會真正成熟。
“那多久回來一次？”
盛旭晟突然的問題顯然不在盛硯川的預料，他原以為父親只會忽視或者反對，父親接著說：“你總不能一年只過年回來看你爺爺？”
“……放假有空就會回。”
“都已經上大學了，小川有了喜歡的女生嗎？”安幼白終於抓到了機會可以見縫插針地表達對繼子的關心，能有幾分真情實意就不得而知，只是面上都是無微不至的關愛之情。
盛硯川看父親和爺爺都轉而看他，他只好停下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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